close
這幾天,心情不甚好。

起早貪黑的生活,冷天氣,一個昔日友人的莫名冷淡。都惹我心煩。
所以一個午後,我決定給自己一個獨處的時間。
唯有書讓我得以平靜。
在書店裡頭,我看見了張愛玲的書。死生契闊。

實話說,張愛玲的小說讀來並不輕鬆,甚至並不是愉悅的。
張愛玲的小說,字裡行間,皆給人一種替代了現實的現實。
而,哪裡有一種現實,沒有沉重的影子?
不是主角,會是配角。不是配角,會是整個背景的時代。

可是,我們有一些人,仍舊喜歡看張愛玲的書。
因為那些悲觀,蒼涼,那一些貫徹文章的哀惋,和些許的對生命的不平及怨恨,
在某種程度而言,引起了我們心裡,不堪與人道之的共鳴。

不堪與人道之的那份憤世與嫉俗,卻能在愛玲的文句裡得到一些被理解了的安慰。
諸如那蹉跎了等待了失散了十五年後,隔著濤濤不盡的似水光陰的,曾經那麼轟轟烈烈的愛情,
最後不過一句: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問世間,有多少愛可以重來?那一句淒艷,卻將人世所有的蒼涼概括其中。

又比如那一句: 生於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

比如他一生對愛情對男子的總結: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致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愛玲的筆,道盡了真實。
在一片說著真情摯愛,在一片歌舞昇平的書裡頭,
唯有愛玲的書那麼殘忍的描述生離,唯有愛玲的書那麼明確的冷情的,
刻劃了曲終人散千瘡百孔的,愛情最後剩下的醜惡面目。

所以,喜歡看愛玲的書的,通常不是太年輕的女孩子。
至少,不是那些對愛情滿懷憧憬與夢幻的,那些年輕女孩。
而是那些也許已經有一些年紀,經歷過了風霜的女子。

唯有經歷過風霜的女子,唯有被愛情狠狠傷害過的女子,
他們看愛玲的書的時候,能夠從愛玲那些血淋淋的文章裡獲得安慰。

被愛傷害過,憎恨過愛,卻又無可抑制的渴望著愛情。
明知道愛像是場賭博,卻又無力停止下注。
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一點安慰,使愛玲的書歷久不衰。

我拿起愛玲的書。死生契闊。
翻開,腦中卻浮起那麼一句話。人生若只如初見。
短短一句話,卻囊括了這世上所有的愛。
囊括了我所經歷過,也許仍會經歷的愛。

娶了紅玫瑰,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黏子。
娶了紅的,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
娶了白的,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科硃砂痣。

我最初的愛情,對象不過是個男孩,而我那年不過是新開的白玫瑰。
初見的時候,他極是體貼。
我沒想過那個男孩有一天遇上了另一朵紅玫瑰。
手裡握著一朵白玫瑰,心裡惦著另一朵紅玫瑰。
白玫瑰有白玫瑰的好,紅玫瑰有紅玫瑰的好。
他做不了決定,放不下我,放不了她。

那年我還小,相信著總有那麼個人會專屬於我。
他既惦著紅玫瑰,便沒有了擁有白玫瑰的資格。
所以我毅然離開,雖然他甚至沒碰到那朵紅玫瑰。
但是我感覺那份猶疑的愛,不是我要的那種堅定的愛。

我傷心,但不是太傷心。因為那一份愛肯定不是我要的,不過是個錯誤。
我還這麼小,弄錯了愛情也是情有可原。
我的心復原得很快。儘管有留言說我絕情,但我並不覺得。
那不是屬於我的愛情,是個根本本的錯誤。
不過是發現了錯誤,然後改正,哪裡說得上是絕情?

可是我太常見到他,也太常見到紅玫瑰與她。像是花瓶裡,一抹剪下來精緻的綠葉與紅花。
我不想做一朵形單影隻的白玫瑰,在他們前面素得可憐。
玫瑰被剪下來之前,圍繞的又何止一個枝條?

我下一個男人,並沒有惦著其他的花朵。
他是那麼溫柔,嗓音能撫慰人心。
但他卻要做一枝離根枝。
相處的時間那麼短暫,他便要遠駐。
我沒有信心經營一份遠距離的感情,在甚至短的來不及存在的感情基礎上。

葉離了花,花便不再等待葉的歸來。
他不願留下,那便是這樣吧。
我不願再做一朵在紅玫瑰前面黯然失色的素花。

這是不是絕情,我不知道。
我只是不想再讓自己傷心。
如果我是一個男人,我想我會心疼像我這樣癡心的女子。
但是,沒有人。沒有人會心疼我。
那我便心疼我自己。

我不願讓人知道我傷心。
玫瑰,本就是帶刺的。
無法被人握住,掌心的溫暖永遠也傳不到她。
我想,我是那種能安慰別人,卻無法被安慰的女子。
我開始明白愛情有多麼的脆弱,卻又仍渴望愛。
開始明白,有些男子雖是自己先說的愛,卻並不是不會先說離開。
開始對於愛玲所說的,”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有了一點體會。

可是我依舊相信,有一份愛不是如此。
我在尋找那一份愛,但我根本不知道那份愛是什麼樣子。

後來,有些人覺得我放蕩。
潛意識裡受傳統觀念影響,覺得我這樣的女人可惡,
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滿口仁義道德,眼含鄙視,口裡不屑我千瘡百孔的愛情,
不屑我在千瘡百孔的愛情裡,
從一朵白玫瑰成了一朵紅的滴血的紅玫瑰
可是那滴的血,不過是我心裡的傷心

其實他們不過是覺得我不守婦德,
不過是覺得女人沒有資格尋求所謂的愛情。
不過是覺得,身為一個女人,最好從一而終。
而從不去想,人生是否只如初見。

我又何嘗願意如此。
只是那些男人初見我時,
體貼,溫柔,殷勤倍至。
眼裡是豪情壯志,口中是舌燦蓮花。
我只是想知道,他們是否能夠像那涓涓的細水那樣長流。

但是,我不要以愛為名,隱藏著企圖的愛。
我原就是一朵素的白玫瑰,我只願忠於我一直等待著的未來伴侶。
我只願是一生一是一雙人,
所以永遠也無法接受那些帶有欲望的,帶著企圖的男子。
非我良人。

我只是想找到那份屬於我的愛,
一份永不冷卻,永遠炙熱的愛。
所以我不抱怨所遇非人,
因為若那非我要的愛,便不是我等的人。
非我良人。

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也許會原諒現在的我。
愛玲說的。

那些人說我玩弄人心。
其實他們根本什麼也不明白。

我從來就坦承,我要的不過是一份單純的愛。
但那些人,不管最初是什麼模樣,
最後都在慾望的包裹下,露出了不堪的面目。
我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愛?

我一直在等的,花了無數時間守候的,
那份純潔無瑕的愛,那份永遠炙熱的愛。
我等不等的著,我不知道。
可是我會一直守著那樣的夢。

----張愛玲曾自述:「個人即使等得及,時代是倉促的,已經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有一天,我們的文明,不論是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我最常用的事是『荒涼』那是因為背景裡有這惘惘的威脅。」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renda972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