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

五二○新政府上台之後，開放陸資來台投資房地產成為熱門的焦點，一批又一批的大陸富豪考察團來台灣考察房地產，掀起了台灣房屋市場的新熱點，大家期待他們能帶來一波新動能。 但大陸投資人真的會來嗎？


本刊獨家專訪了萬科集團董事長王石與萬通地產集團董事長馮侖，由他們來解析，到底一批又一批的大陸富豪，來台灣看上的是哪一點，機會點又是在哪裡？以下是專訪紀要：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五二○之後，台灣興起了大陸富豪投資台灣房產熱，請問董事長怎麼看台灣的這股熱潮，台灣房市有發展的機會嗎？

萬科集團董事長王石答（以下簡稱王答）：看你指著是哪邊機會，台灣還是大陸這邊的？如果是台灣與大陸在大陸房地產市場投資合作，那肯定有機會，大陸這邊空間非常大，而且台商跟香港商比，有不一樣的優勢，台灣業者住宅做得比香港商好，台灣房地產業者來大陸與當地業者合作有好的機會。

萬通集團董事長馮侖答（以下簡稱馮答）：我看了兩次，今年四月和去年十一月，兩次看的事情有所不同，第一次是從微觀看起，看很多案子，看得很細緻。第二次個案看得比較少，是看一個氣場、看一個氣氛、看一個設計、看一個氣勢。

第一次是從專業角度看，所以接待的人都是同行。第二次，我們除了見到一些建商之外，也見到了一些地方首長，也見到了立法院的副院長，也見到了宗教界的星雲法師。因為見到的東西很廣，所以感觸也特別的深。我們也感受到大家對兩岸經貿的期待非常殷切。我的感覺是，這十幾年，台灣在個別建商的案子還是在推。但是，就台灣整體經濟建設，的確這十年是停滯的。

大陸每個城市都在講大規模開發，一個大計畫接一個大計畫，每隔一段時間總是有一些大案子。例如已經通車的，從寧波到上海中間有有全世界最大的跨海大橋（杭州灣大橋），或如過去的浦東新區開發，現在是天津濱海新區開發，所以我們在大陸有個習慣了，十、二十年都會看到一些大的開發計畫進行。

台灣則都是個別小案子的開發。另外，像這一次我們看到的桃園空港城、台中的水湳機場、屏東大鵬灣，這些案子都有規畫，但是一直放在那裡沒有動。我們發現過去十年，除了像六輕這樣的計畫，台灣其他城市建設、基礎設施建設不多。

這一次，馬英九推出愛台十二大建設，給人一種聯想。民間的業者，他們也是非常的興奮，不少業者告訴我買房子的客戶，都是從大陸和海外購房的人，回台灣購房的人開始變多。這也是一個非常的信號，對開發商本身是一個好的信號。


問：再一步看，大家更關心，萬科與萬通會不會投資台灣的房地產？

王：就算台灣不限制，投資香港都比台灣好！

王答：我的部分，我房地產不會去，理由很簡單，台灣再怎麼開放，為了安全考量，它一定會有限制，換句話講，投資並不方便。就算台灣不限制，投資香港都比台灣好；投資客在香港買房子，可取得特區護照，這護照一百多個國家都通，但投資到台灣去住（買房定居、靠房地產賺錢），意義在哪？沒有甚麼意義。

即便沒有限制，台灣也不是你（陸商）的市場，台灣競爭非常艱苦，市場基本飽和，所以台灣市場細分，細分到對付單親（指台中市的單親家庭住宅）都有，大陸相對粗糙。

馮答：王石不去台灣投資這非常正常，萬科是住宅公司，只有住宅一個產品，而對台灣來說，住宅本身的發展已經比較成熟，應該說大陸的住宅公司到台灣沒有什麼機會，所以我相信萬科不僅是不會去，而且是不應該去。

在大陸隨便一個城市很快就能賣出去，而且市場也很好，也沒有什麼法律障礙。而台灣，現在人均一萬五千美元左右，實際上住宅市場已經飽和了。每年自然增長的結婚啊、移民進來的人啊，是有限的。所以那樣的話，他沒有必要去那邊。

馮：我們在住宅方面，也不會去台灣做！

包括萬通在內的一些公司，我們在住宅方面也不會去台灣做，所以既不會把台灣房價推動上漲，也不會把它壓下去，因為我們跟住宅產品，應該說是絕緣的。

問：可是台灣對於陸商還充滿著憧憬？

王答：發展商希望有這樣的憧憬刺激股市，你（陸商）真的投不投不重要，一定要讓投資人感覺要來投，地價、房價才會升值，說句不好聽，這一次去（指馮侖與潘石屹四月到台灣）被利用了，轉為全是暴發戶的形象。你有錢！會比台灣人有錢嗎？這一次甚麼包啊、 鞋、外套，全被（台灣媒體）拿放大鏡來看，到免稅商店去估，來看他這一身有多少身價，典型的暴發戶，不知天厚（天高地厚），還在那邊應該投資啥、這邊應該投甚麼的。

王：陸客投資台灣房市，是炒作出來的！

馮答：任何一件好事情做過頭了，也會有一些負作用，變成一件壞事情。大家也會擔心，把房價炒起來，並沒有惠及普通民眾，我覺得這個也是事實的擔憂，所以，如果短期內過分的去關注，一些本地（台灣）建商，會借助這樣一個氣氛抬高房價。

問：所以台灣的大陸房地產夢是炒作的？

王答：大陸房地產是缺資金型（靠大量推案快速週轉賺錢）的，如果他拿著錢到台灣去，他一定是投機型（只看短期利益），台灣人會歡迎嗎？台灣房市（指陸客投資）那是炒作出來的。

馮答：對啊！我們也沒有必要啊，但是個別的，比如有一些可以社交性的會所啊，這些我還是聽到一些人很願意去買。

商用不動產（簡稱商動）和度假（觀光區開發），這部分我會看，會看也不會去做很多，而是會做相對集中的案子。這就比較複雜，不會像住宅，有一塊地就去做；有一些更大的案子需要評估用一些什麼樣的方法做呢？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參加BOT（編按：以興建、營運、移轉方式，推動民間參與公共工程），還是直接做為私人企業去投資呢？這些都是要評估的，所以，我們會保持興趣，集中焦點，充分準備依法行事，這就是我們一個基本原則。

馮：我們會聚焦在重大項目上，然後集中力量做好它！

問：具體而言會怎麼投資台灣，特別曾傳出馮侖要投資台北一○一？

馮答：四月去台灣以後，我們正在聚焦我們的興奮點（商動和觀光開發），回來以後我們幾個去台灣考察的人，一直有聯絡，而且特別是我們北京幾個（指SOHO中國董事長潘石屹等人），還專門在一起開過會，只是說，有些話現在還不是披露的時候，到我們會更聚焦在一些重大的項目上，然後集中力量做好它。

但有時候兩岸的問題，解決它要靠兩岸，不能靠一岸。如果台灣這邊允許在住宅以外，商用、商辦、度假市場開放大陸人投資，那大陸這邊同時也簡化我們去台灣投資的手續，那麼這件事情就會走得非常順利。

問：對萬通而言，台灣哪些地方比大陸好？

馮答：我感到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在台中，市長與商人居然住在對門，這麼近，當鄰居，而且這件事情也不是秘密，在台北、台中很多人都知道他（指台中市長胡志強）住在哪裡，大家都知道。大家並不忌諱。

在大陸呢，他們不住在一起，市長如果跟商人住這麼近，就會有很多人議論，哈哈哈！所以我就說，這一方面反映出台灣社會的成熟，所有官員的收入是公開的，這個在大陸很不一樣，所以台灣這幾年雖然沒有搞經濟，但台灣實質上在這些方面（社會開放度）是進步的。

像大陸收入不公開，消費也不自由，然後人就比較扭曲，行為比較詭異，最後一旦抓出來，要說判罪的時候，才知道，他有這麼多錢、有這麼多的房子，哈哈哈！最後民眾對公職人員失去信心。我在台中看到一個標語叫作「市長不要走」（編按：馬英九上台後，曾傳胡將入閣），台中老百姓慰留市長。哈哈！所以我覺得很有趣，總體我對台灣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