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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與婚姻

第十三章 奴隸不能夠成為朋友

問題:

  尼采在「查拉圖斯特如是說」一書中曾經說女人沒有友誼的能力,是否能夠請你評論一下?

  友誼是最被幾乎所有哲學家所忽略的主題之一,或許我們將它視為理所當然,認為我們瞭解它的意義,因此我們對它的深度、它成長的可能性、它帶著不同意義的不同顏色仍然保持無知。

  最重要的而且必須記住的事是:一個人需要朋友,因為一個人不能夠單獨。只要一個人還「需要」朋友,那麼他就不是一個稱職的朋友,因為那個「需要」將另外一個人貶成一個物體。只有一個有能力單獨的人才有能力成為一個朋友,但那不是他的需要,那是他的喜悅;那不是他的饑餓,不是他的口渴,而是他豐盛的愛,他想要去分享。

  當這樣的朋友關係(friendship)存在,它不應該被稱為一個朋友關係,因為它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層面,我稱它為「友善」(friendliness),它已經超越了關係......因為所有的關係就某方面而言都是枷鎖,它們使你成為一個奴隸,同時它們也奴役別人。友善只是分享的喜悅,沒有任何條件,沒有任何期望,沒有欲求回報,甚至沒有要求別人的感激。

  友善是最純的愛。

  它不是一個需要,它不是一個必要物。

  它是純粹的豐盛,是洋溢的狂喜。

  查拉圖斯特(Zarathustra)說:「我們對別人的信心暴露出:其實我們真正喜歡的是對我們自己有信心。」

  一個相信別人的人就是一個害怕去相信他自己的人。基督徒、印度教教徒、回教徒、佛教徒、共產主義者——沒有一個人有足夠的勇氣對他自己有信心,他相信別人,他相信那些相信他的人。這的確很可笑:你的朋友需要你,他害怕他的單獨,而你也需要他,因為你害怕你的單獨,兩個人都害怕單獨,你認為你們在一起意味著你的單獨將會消失嗎?它只會加倍,或是會相乘而變成更多倍,因此所有的關係都會導致更多的痛苦,導致更多身心的極度痛苦。

  沒有人能夠滿足你的空虛。

  你必須去面對你的空虛。

  你必須去活過它,你必須去接受它。

  在你的接受當中隱藏著一個偉大的革命,隱藏著一個偉大的啟示。

  當你接受你的單獨和你的空虛時,它的品質就會改變,它就變成它的相反之物,它變成一個豐盛、一個實現、一個能量的洋溢和喜悅。從這個洋溢作為出發點,如果你的信任升起,它就具有意義,如果你的友善升起,它是有意義的;如果你的愛升起,它就不只是一個字,它就是你的心。

  欲求對某人有信心只暴露出一件事:你太貧乏了、太空虛了、太無意識了,這不是去改變你的狀況的方式,這只是一個虛假的安慰方式。

  你不需要安慰,你需要革命,你需要蛻變你自己,你必須跟你自己達到和諧,那就是達到正確的信任、正確的友誼、正確的愛的第一步,否則你各種愛的關係、朋友關係、以及信任的關係都只不過是一種暴露,你暴露了你自己,你宣稱你是空虛的、沒有價值的、不值得的。

  如果你不能夠愛你自己,有誰將會來愛你?

  如果你不能夠成為你自己的朋友,有誰將會來成為你的朋友?

  如果你不能夠信任你自己,有誰將會信任你?

  查拉圖斯特說:「你本身是一個奴隸,但是你假裝成一個要拯救你朋友的人。」你們所謂的救世主也是一樣:他們本身沒有被拯救,但是他們準備好要去拯救整個世界……即使在二十世紀的末期,仍然有成千上億的人相信,一切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去相信耶穌,相信他是上帝的獨子,然後他們能夠繼續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而他們將會被拯救。非常廉價——只要相信。

  當我被強迫帶進美國監獄的第一天晚上……在我同一間牢房的另一個囚犯一定是一個非常虔誠的基督徒,他將聖經放在他的床上,然後跪在地上,很虔誠地將他的頭放在聖經上,就在聖經的上方,有各色各樣從雜誌剪下來的色情畫貼滿了牆壁。整個情形我都看到了,然後當他做完祈禱,我問他:「是誰將這些照片擺在這裏?它們真的很漂亮。」

  他說:「是我貼的,你喜歡它們嗎?」

  我說:「它們非常漂亮,我也是一個虔誠的人。」當我說:「我也是一個虔誠的人。」這話使他產生一些懷疑。

  他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難道看不出那個矛盾嗎?你在對上帝祈禱,將你的頭放在聖經上面,跪在地上,希望你會被拯救……」

  他說:「我一定會被拯救,我是一個相信上帝的人,我是一個相信耶穌基督的人。」

  然後我說:「這些色情畫怎麼樣?」

  他說:「那沒有關係,一是你相信耶穌,你就被拯救了。」

  我說:「或許,原來是這樣……你已經被關進監獄有多少次了?」

  他說:「這只是第四次。」

  「你犯了什麼罪?」

  他說:「我犯了各種罪,但是我每天早晚都祈禱,不論是在監獄裏面,或是在監獄外面都一樣。這些都是小事,我對耶穌的相信是絕對的,他不可能違反他的承諾。」

  我說:「你有任何保證嗎?如果他不在最後審判日出現,你將會有麻煩。如果這些稞體的女人出現,而她們說:'他是我們的追隨者,他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跪在我們的面前……」

  他看著我,他在生氣,他說:「似乎你不是一個基督徒。」

  我說:「我是一個基督徒,否則我為什麼要這麼麻煩來跟你講這些?但你是在向這些猥褻的色情畫裏面的裸體女人行禮,所有這些女人都將會出現在最後的審判日,而你要記住,我也將會在那裏作為一個見證人。」

  他說:「我的天啊!我聽過關於你的事,我看過你上電視,他們說——或許他們是對的,他們說你是一個危險人物,原諒我,不要在最後的審判日提到這些照片。」

  我說:「你將它們拿下來。」

  他說:「那有一點困難,我不能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祈禱,那是我唯一的娛樂-----將照片從雜誌上剪下來,到處張貼......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做,所有監獄的牢房都充滿色情照片。」所有這些雜誌都是監獄提供給囚犯的,監獄也提供聖經。

  第二天,當獄吏來的時候,我問他:「你們提供這兩種東西給這些可憐的囚犯,你們看不出它的矛盾嗎?」

  他說:「從來沒有人指出那個矛盾。」

  我說:「你需要別人指出它嗎?你不能夠自己看嗎?」

  他告訴我:「你跟我來辦公室,我們可以在那裏討論,不要在囚犯面前討論,你會刺激他們。」

  我說:「我並不是在刺激他們反對聖經,我是在刺激他們反對這些貼滿牆壁的醜陋色情畫。你每天都在這邊走動,這些事你都看到了,而你居然對它們保持沈默,當我出去的時候,我也要把你向媒體曝光。」

  他說:「不要這樣做!」

  我說:「那個囚犯也是這樣告訴我:『不要在最後的審判日這樣做。』」

  有些人沒有覺知到他們具有很深的成為奴隸的傾向,他們想要被奴役,因為當他們被奴役,他們所有的責任都由那個奴役他們的人來承擔。

  除非你準備好要去承擔人生所有的責任,否則你內在的某些東西將永遠都會想要去成為一個奴隸,因為只有奴隸才能夠免於各種責任。但是一個奴隸不能夠成為一個朋友,因為他是在找尋一個主人,而不是在找尋一個朋友,同樣的情形從另外一邊來看也是對的……因為你是在找尋奴隸,而不是在找尋朋友,任何有尊嚴的人都將不會以友誼的名義來被奴役。

  查拉圖斯特說:「在女人裏面,一個奴隸和一個暴君兩者都已經被隱藏太久了。」

  那個責任應該歸於男人,查位圖斯特並沒有提到這一點,或許他仍然把自己想成只是一個男人,他還沒有超越男人和女人的二分性,他以一個男人來談論女人,因此他沒有去負起那個責任。

  否則,女人裏面的很多錯誤,那個責任都在於男人……男人強迫了她,他把她做成幾乎像一個洋娃蛙,只是一個展示品,他給她的尊敬與他向她要求的尊敬並不一樣,他強迫她在靈性上成為一個奴隸,因此,很自然地,幾千年以來,在女人裏面都有一個強烈的想要報復的欲望。

  它以較小的方式表現出來:她折磨先生,對他嘮叨,或是一直抱怨。但是我要你們記住,那個責任應該由男人來負,因為男人沒有給女人自由,你使她成為一個奴隸,而她想要脫離那個奴役,但是你切斷了她周圍所有的橋樑。

  你沒有讓她受教育,你沒有讓她在社會裏面自由活動,你沒有允許她財務上的自由……而且你一直使她保持懷孕。

  你使用了她,你沒有給她一個人應得的尊重,所以很自然地就會有報復。

  她以她自己的方式來報復:她折磨你,她使你的生活成為一個地獄。你使她的生活成為一個地獄,她就使你的生活成為一個地獄。你的方式和她的方式不同,但是最終的結果就是:你們兩個人都生活在地獄裏。

  女人沒有友誼的能力,因為她是不自由的,她的個體性並沒有被承認,她的獨立性沒有受到尊重,她怎麼能夠成為一個朋友?

  如果她甚至連友誼都不能夠知道,她怎麼能夠知道愛?她只知道色欲,而她恨男人也是為了同樣的理由,因為她知道得非常清楚,所有這些甜言蜜語——「親愛的」、「漢妮(honey)」、「我愛你」——這些都只不過是色欲的前奏,所以,很自然地,她就以她自已的方式來反應----說她頭痛。你在說「親愛的」、「漢妮」,而她在說她頭痛,她有她自己的方式來磨你。你已經折磨她折磨出了......

  雖然如此,女人的愛比在她裏面的任何其他東西都來得更具洞察力。她的邏輯被男人所摧毀,她的智力被男人所破壞,只有她的愛……雖然多少世紀以來男人用盡各種方法使女人只是成為男人所使用的性工具,但是她的愛仍然保持完整。

  但這是一項困難:甚至像佛陀或查拉圖斯特這樣的男人也很難提升到超越他們以男性為尊的潛在觀念,女人仍然保持是較低的,她不屬於男人的高處,她仍然停留在某個較低的暗穀裏……

  如果女人裏面還有任何活生生的東西的話——儘管男人持續地對她施以暴力——那就是她的愛,她的愛在她的眼睛裏面,她的愛是她的整個存在。

  而那就是女性解放的唯一希望。那是歷史上的第一次,女人能夠達到她們的尊榮、她們的獨特性、她們靈性成長的唯一希望。她們在任何方面都不比男人差。

  查拉圖斯特說:「在一個女人『成道的愛』裏面仍然有不期然的攻擊、閃電和黑夜,伴隨著光。」

  這也是男人的責任。唯有當男人和女人能夠平等,而且他們的獨特性變成一個被接受的現象,他們之間才能夠保持和平,然後他們的友誼才能夠開花,然後那個黑夜和不期然的攻擊才會消失。

  女人被男人逼得幾乎快要發瘋。她能夠在一個所有的宗教都是男人所創造的、所有的政府都是男人所設立的、所有法律都是男人所制定的、所有社會都是男人所創造的、所有教育系統都是男人所設立的社會當中存活,這真的是一項偉大的奇跡。女人是怎麼存活的?那真的是一項奇跡。

  就我所瞭解,這項奇跡之所以可能,是因為她的愛。即使男人虐待她,她仍然愛他。即使她被奴役,被帶上枷鎖,她仍然保持是一個母親、一個姊妹、一個愛人、一個女兒。

  面對著對她人格這麼多的攻擊,她的存活之所以可能,只是因為存在需要她比它需要男人更需要。存在一直都在保護女人,因為女人是母親,所有的生命都是從那裏出來的。就是透過她的愛,所以生命仍然能夠歌唱、能夠歡舞,因為仍然有一些美、仍然有一些優雅留在世界上。

  女人構成世界上一半的人口,如果她們被解放,如果她們被給予基本的、與生俱來的權利,世界將會進人一個很大的變形,它非常需要如此。

  除了小孩子以外,女人被禁止貢獻任何東西。她能夠貢獻非常多,而它的品質將會是完全不同的,它將會有更多的美,它將會有更多的活生生,它將會有更多的愛,它將會有更多生命的汁液。

查拉圖斯特:一個能夠歡舞的神

一九八七年三月三十一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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